過了很久，才輕聲問，“那天晚上，你有沒有怨我？”
孫恬恬怔了怔，“怎麼這麼問？”
沈念深又沉默了會兒，低聲說：“你為了我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是你唯一的依靠，但在你生病無助的時候，我卻沒有照顧你……”
他說到這裡，喉嚨哽咽了下，頓了幾秒，才又繼續問：“恬恬，你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怨過我？”
孫恬恬想也沒想就搖頭，“沒有。”
她真的沒有怨過沈念深，她知道他這麼努力地工作都是為了她。他從一開始，就一直想讓她過好日子，他怕委屈她。
沈念深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言語。
孫恬恬抿了抿唇，很認真說：“我真的沒有怨過你，我隻是……隻是會想，如果你不那麼忙，就像程朵和許厲那樣，我們會不會過得輕松快樂一點。”
頓了會兒，又說：“但我真的沒有怨過你，我理解你。”
一句”我理解你”，像一把刀子扎在沈念深心上，他看著孫恬恬，喉嚨發緊，右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很久，才輕聲說：“恬恬，你有時候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懂事？你怨我恨我怪我都好，不要這麼懂事，不要這麼讓我心疼。”
這兩年，他們一直異地，他幾乎沒有完整的時間陪過她，就連打電話，她都怕打擾他工作，一會兒就掛掉。
為了他吃苦受累沒有抱怨過，忙到被忽視也沒有抱怨過，他有時間陪她，她能高興得跳起來，他沒有時間陪她，她即使難過也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她好像總是笑盈盈的，就連這一次，情人節，他忙著工作沒辦法陪她，她一個人在醫院做手術，她都沒有抱怨，沒有生氣，甚至怕他自責還反過來安慰他。
劉賀說，換個女生大概早就分手了。
是啊，換個人可能早就分手了，隻有孫恬恬，傻得讓他心疼。他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兩年，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孫恬恬往沈念深懷裡鑽了鑽，抱著他，腦袋埋在他懷裡，良久，才輕聲說:“我不怪你，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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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為了她，他或許不會這麼拼命，他想早一點賺到很多錢，想買房子，想娶她。
“阿念，我不怨你，真的，我隻是很心疼你，這兩年，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即便都是在一起工作，沒有一個人像沈念深這樣拼命。
孫恬恬抬起頭，手輕輕摸了摸沈念深的臉，她眼神裡都是心疼，盯著他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輕聲說：“阿念，休息一下吧，好不好？”
屋子裡靜悄悄的，沈念深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孫恬恬，他眼神很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孫恬恬見沈念深半天不答，又問了一聲，“好不好阿念？休息一下。”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的眼睛，眉眼間忽然染上幾分笑意，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終於嗯了一聲，低聲應她，“好。”
……
孫恬恬真的是這世上最了解沈念深的人，他這兩年的確把自己逼得很緊，想快點賺錢，想快點買車買房，走得太急太快，以至於把自己弄得疲憊不堪。
他手裡還有個項目在最後的收尾階段，他花了半個月時間將項目完整做好，然後就遞交了辭職信。
那封辭職信遞出去以後，他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如釋重負一樣。
辭職這天晚上，和劉賀梁棋在體育場坐到很晚。
梁棋摸了支煙給沈念深，沈念深難得地接了，“火借我下。”
劉賀笑著把打火機扔給他，“不是不抽煙嗎？”
梁棋蹲對面花臺上笑，“念哥以前煙癮很大的，後來跟嫂子談戀愛，嫂子不喜歡她抽煙，立馬就戒了。”
劉賀嗤笑聲，“你還真是難得一見的情種。”
沈念深沒應，太久沒抽煙，以至於抽兩口就覺得難受，他皺了皺眉，索性將煙頭掐滅了。
劉賀問：“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休息。”沈念深淡聲道。
劉賀又忍不住笑了，“讓你這工作狂停下來休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沈念深笑了下，“工作狂也得停下來喘口氣啊。”
劉賀：“那倒也是，跑太久了，人容易廢。”
梁棋道：“反□□哥能力在那兒，以後無論做什麼都不是難事。”
沈念深笑了下，沒說什麼。
梁棋問：“接下來回老家嗎？要是回的話，我跟你們一塊兒。”
沈念深：“暫時不回，我很久沒好好陪過恬恬了，想帶她出去玩一趟。”
第87章
沈念深回到家的時候, 已經晚上十點。
客廳燈亮著, 電視裡放著最新一檔的綜藝節目。孫恬恬躺著沙發上，手裡還握著遙控器，人卻已經睡著了。
沈念深看到孫恬恬，眼裡就不自覺地溢出笑意。
他走過去, 把她手裡握著的遙控器輕輕抽了出來，隨手關了電視機。
孫恬恬睡得有點沉, 都沒意識到有人回來了。
沈念深坐沙發邊盯著她看了很久，最後忍不住笑了, 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低聲笑, “睡得跟隻小豬似的。”
孫恬恬迷迷糊糊感覺鼻子好像被人捏了一下, 她皺了皺鼻子，不高興地打了下那隻捏她鼻子的手。
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到沈念深手上。
沈念深：“……”
孫恬恬是被吻醒的, 睡夢中她嘗到了熟悉的薄荷香夾著一縷淡淡的煙草味。
她睜開眼睛, 一張放大的俊臉就在眼前。
她微有些失神，嘴唇忽然被咬了一下, 沈念深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 “專心點。”
孫恬恬：“……”
偷親她還嫌她不夠專心？？？
沈念深吻了很久, 直到孫恬恬快喘不上氣才終於不舍地松開她。
孫恬恬小臉紅彤彤的, 從沙發上坐起來, “不是跟梁棋他們吃飯嗎,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沈念深笑, 目光落在孫恬恬被吻得發紅的小嘴上，大拇指覆上去，溫柔摩挲，低聲說：“想你就回來了。”
孫恬恬嗤笑聲，拉開他手，“就會哄我開心。”
沈念深目光格外認真，“真的。”
孫恬恬嘴角彎了彎，看他一眼，“知道。”
沈念深回來之前孫恬恬已經睡了一覺，真的該睡覺的時候倒是一點困意也沒。
沈念深靠在床頭看書，孫恬恬就橫著躺在他腿上，扯著自己的長頭發編辮子玩。
編完一條辮子，突然扭了下頭，望著沈念深，“阿念，你會後悔嗎？”
她想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了。
沈念深從書裡抬起頭，看著她，“後悔什麼？”
“辭職啊。”
沈念深聽言，卻是笑了笑，神色格外平靜輕松，“不會。”
他晃了下手裡的書，說：“這輩子都沒有這樣輕松過。”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聽在孫恬恬心裡卻格外心疼。
是啊，沈念深來到這世上的短短二十三年，從來沒有一刻輕松過。幼時被父母拋棄，被孤立，被羞辱，孤獨自閉，抗拒與外界交流，每一天都活在灰暗的地獄裡，沒有一束光肯照亮他，沒有人肯伸手把他從地獄裡拉出來。
後來因為要照顧年邁的外婆，逼著自己把心裡的創傷藏起來，逼著自己走出來，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活著，去努力讀書，努力賺錢養家。
再後來，遇到了她，把她當珍寶一樣放在心上，於是更加拼命地想要賺錢，想給她過好日子。
過去這二十幾年，他好像沒有為自己活過，沒有一刻輕松過。
孫恬恬靠到沈念深胸膛上，雙手抱住他，聲音輕輕的，說：“阿念，艱難的日子都過去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我永遠都陪著你。”
沈念深喉頭微微發緊，他右手摟住她，良久，低低嗯了一聲。
孫恬恬閉著眼睛，臉貼在沈念深胸口，過了一會兒，又輕聲說：“我想讓你活得輕松快樂一點。”
人活一輩子不容易，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不是嗎？
沈念深嗯了一聲，應她，“好。”
……
孫恬恬跟學校請了個長假，打算跟沈念深出去旅遊。
他們倆在一起三年，還從來沒有出去旅遊過。以前是沈念深沒錢，後來有錢了又沒有時間。
沈念深如今在家休息，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春天的陽光從透過窗戶招進來，客廳裡一片明亮柔和。
孫恬恬盤著腿坐在地毯上，拿著隻筆趴在茶幾上做旅遊攻略。
沈念深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份文件在研究。
是梁棋給他的一份遊戲策劃書。
“阿念，我們是去國外還是就在國內啊？”孫恬恬研究了兩天，還沒定下來究竟去哪裡。
沈念深很認真地研究梁棋給他的項目，沒抬頭，語氣倒是格外溫柔，“都可以。”
孫恬恬咬著筆頭，“出國的話估計會貴一些，在國內的話應該會便宜一點。”
沈念深道：“無所謂，不缺錢。”
孫恬恬愣了愣，頓了幾秒，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沈念深腿上坐著。
雙手摟著他脖子，笑眯眯問：“阿念，你現在很有錢哦。”
沈念深這才抬眸，眼裡含著笑意，“嗯，比以前有錢一點。 ”
孫恬恬眉眼彎彎的，忽然朝他攤開手，“我想看看。”
沈念深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絲笑，“嘖，現在就開始查我賬了？”
孫恬恬笑起來，嘴角兩個淺淺的酒窩，理直氣壯，“是啊，不可以嗎？”
沈念深嗤笑聲，握住她手，拉到唇邊親了一下，“當然可以，我的錢都是你的。”
他笑著，順勢將孫恬恬打橫抱起來，起身往臥室走。
孫恬恬坐在床上，手裡拿著沈念深的存折，垂著腦袋，食指點著存折上的數字，一個零一個零很認真地數著，“1、2、3、4、5、6……”
數了好幾遍，沈念深靠在床頭，看著孫恬恬認真數零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數清楚了嗎？”
六個零，居然有六個零！！
孫恬恬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一臉崇拜地望著沈念深，“阿念，你好有錢啊。”
沈念深笑，“都是你的。”
孫恬恬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撲到沈念深懷裡，摟著他脖子，開心地在他唇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然後由衷地贊揚，“阿念，你好厲害。”
是真的好厲害，他是怎麼在兩年的時間裡賺到這麼多錢的！！！
換做她……呵呵呵，她想到了自己三千塊錢一個月的工資。
想著，脫口而出，“我突然覺得我好窮啊。”
不用家裡的錢，就算她自己的，一個月開始上班，到現在怎麼著也領了兩個月工資了，然而她的銀.行卡餘額……
她摸出手機，翻了下昨天銀.行給她發的餘額提醒……嗚嗚，居然還隻剩下121.24！
